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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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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戲

杜時鶯找了矮墻爬下去,即便這樣,落地的時候一陣麻戰感依舊從腳底板上升起來,酸癢麻痛。

她站在沈府正門檐角,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出來了。

她急忙奔走,想要跑出巷子,那樣子太急切,太急切,就連她奔跑途中踢到了什麽東西都無暇顧及……

等她回過神來,已經跑到了熟悉的巷子裏。

她看著這不過別了短短幾個月的巷子,竟已覺得陌生。

外面不像府裏,燈火通明,這巷子裏黑漆漆的,要是生人,定會不知通往何處。

杜時鶯想了想,還是走了進去。

之前走得急,房間裏什麽東西都沒帶走,從沈府出來也沒帶銀錢,這一路出行,定少不了。

幾個月不來,這裏更荒廢了。

杜時鶯踩著院墻裏飄出來的枯葉,心裏有些吃驚。

明明快入盛夏了,怎麽還有枯葉?

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,恰時有柔順帶著粗糲的柳樹枝條子拂過她的面,她頓了腳步,還是決定進去看看。

她所處地位,是陳婆婆家庭前五棵柳樹那裏。

推開門,在月色下,滿院子枯葉打著旋兒,最後停在她腳邊。

看樣子,這裏不像是有人住的模樣。

杜時鶯蹙眉,想到了陳婆婆以前說的話。

“住在這裏,沒名沒姓的,死了也沒人知道。”

不過都住在這裏來了,也是有些底子,要往世人眼下躲了去。

她想了想,不安地跺跺腳,最終還是準備進去看看。

那扇漆黑得辨不出本來面目的門沒有鎖,杜時鶯沒用什麽力氣,一把就推開了。

一打開門,一股黴味兒帶著腐臭撲面而來。

杜時鶯面色一緊,顧不得臭味,快步走了進去。

萬幸,裏面沒有陳婆婆的屍體。

杜時鶯松了一口氣,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。

雖然說沒發現屍體,這院子裏也有古怪,看這樣子。

她出了陳婆婆院子,就飛速地趕往自家院子,這巷子裏一片死寂,就連狗吠也不曾有,根本就不是以前的巷子了。

走到巷子盡頭,還沒走到院子裏就停下了腳步。

她看見沈縣令正站在她院子門口,抖了抖袖子,看樣子等的時間不久了。

“側夫人讓我好等啊!”

沈縣令笑瞇瞇道。

杜時鶯往後退了兩步,直到背靠墻壁,她才有了點底氣,“不知沈縣令為何私闖民宅?”

沈縣令將手指伸到自己唇前,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“小縣可是奉世子之命,前來請側夫人回府。”

杜時鶯搖搖頭,“不會的!他不會的!”

她的聲音帶著顫抖,心裏也沒底。是她毀約在先,又踹了他,她如何能保證他不會心有怨懟?

沈縣令可不會管她,往後一招手,身後密密麻麻十幾府兵蜂擁而來。

杜時鶯看他這陣仗,冷笑一聲,轉身拔腿就跑。

身後烏泱泱跟了一片人。

杜時鶯往巷子出口而去,倒也不怕他們追上來,這巷子狹窄,他們十幾個人提手絆腳,壓根追不上。

就算有一兩個跟上來的人杜時鶯也不怕,她能甩得掉,就在她洋洋自得的時候,身體突然被絆住,她一個不穩就往地上撲去。

落地的時候,她往一旁看去,正好看到曉寒朝她無辜地笑。

杜時鶯哪能不懂呢?分明就是這小子搞的鬼!

曉寒將她絆倒了,自己也沒討著好,兩人一起被灰頭土臉的押了回去。

一路上,杜時鶯沒有給曉寒好臉色,曉寒亦是。他哪裏就知道後面有追兵?只是杜時鶯方才回來的時候踢到了他,他想不過,蹲在這裏報仇來著。

就這樣,兩人誰也不服誰地被押到了沈縣令面前。

見到她兩,沈縣令挑了挑眉,對這意外之喜表示疑惑,繞著曉寒轉了一圈,隨後笑了起來。

他本就生得妖嬈,如今粲然一笑,若是百花在都得被他給比了下去。

就聽曉寒一聲啐,“死人妖!”,話音剛落,一聲巴掌脆響響起。

曉寒冷著臉,閉了嘴。

杜時鶯見他吃癟,難得的沒有嬉笑他,轉而看向沈縣令,“你抓他幹嘛?”

沈縣令看著她輕輕吐出幾個字,輕聲細語,溫柔之至,對杜時鶯來說卻是致命的,“他姿色好,自是得物盡其用,方能不暴殄天物。”

他說罷,就帶著人往回走。杜時鶯全身沒了力氣,被身邊的人拉著走,如行屍走肉般。

她滿腦子裏都是那句“姿色好”,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她還有什麽不懂的呢?

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沈縣令!

這個美名在外,為民為國的清官,竟做這種買賣人口的事!

她紅了眼眶,身子又往下沈了些許,“我弟弟,在哪裏?”

沈縣令步子加快,也沒忽略她的問題,他輕笑一聲,“賣給皇城裏的窯子嘍!”

杜時鶯聽見這話,竟低低地笑了起來,她下天益縣本就是為了找弟弟,如今這般,竟是生生錯過了!

要說她不怨,自然是假的。只是這也讓她松了一口氣,至少,人還活著。

她這樣想著,心裏好受了些許,兀自將手中的半截玉佩攥緊。

突然,前進的隊伍停了下來,杜時鶯猛地擡頭,就見沈縣令轉過頭來,對著她幸災樂禍地笑,杜時鶯沒懂他什麽意思,卻在看到他身後的人的時候楞住了。

裴懷雁正站在沈縣令身後,深深地看著她。

杜時鶯有些無措,站在那裏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了,只想快快鉆進土裏去。

視線往下落,看著他被包紮好的傷口,杜時鶯顫了顫,似乎被那傷口燒灼到了。

杜時鶯不知道沈縣令是什麽時候走的,只知道她失去支撐後將要倒地的時候是裴懷雁扶住了她。

她有些無措,想要道歉,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她怯怯地看著裴懷雁,就聽他冷淡開口,“回去吧!”

說著,松開了杜時鶯,自己率先走了,杜時鶯看著他的背影,有些忍不住想哭。

裴懷雁告訴過她,不要將後背交給別人。

如若是這樣,裴懷雁將她當做什麽呢?杜時鶯這樣想著,心頭一熱,便飛撲而去,從裴懷雁身後抱住他。

裴懷雁看著交疊在自己胸前的手,有些楞怔,就聽見一陣悶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,“抱歉。”

裴懷雁有些無措,最後輕輕拍了拍她交疊在自己腰上的手,“無礙。”

杜時鶯聽他這番聽不出情緒的話,有些艱難地開了口,“我這番逃出去,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。”

她上前一步,走到裴懷雁身旁來,仔細地看著他的神情變化,見他沒有明顯的反應才繼續開口。

“我弟弟,被送去了皇城,”她頓了頓,神色痛苦,“照他們的意思,是送去了窯子。”

裴懷雁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杜時鶯被看得有些難受,她猛地深吸一口氣,“我們快些解決了回去吧!”

杜時鶯閉著眼睛說完這話,手上就被塞進去了一張紙,她有些疑惑地睜開眼,將那揉皺的紙展開。

“我本想著帶你回房間的時候給你看的……”

裴懷雁只說了半句話,杜時鶯卻懂了,她這大半天,原來都是一場鬧劇。

那張紙上,交易了最近一批童子,雅稱“花童”。杜時鶯只覺得惡心。

緊接著,她的衣領被裴懷雁猛地抓起,她不得不正視裴懷雁,就聽裴懷雁一臉嚴肅,“這個東西,放你手裏,不太安全,也必不能放在我手裏,所以,找個機會,帶著它逃出去!”

杜時鶯點點頭,表示明白,隨即裴懷雁放下手,兩人距離迅速分開。

高墻上的兩只眼睛瞬間消失不見,裴懷雁的嘴角彎了彎,帶著杜時鶯回了沈府。

一回到最開始居住的那個院子裏,杜時鶯就變了個人似的,跋扈起來了,纏著仆役去催廚房為她做飯。

那仆役被她纏得不耐煩了,忙不疊的點頭,跑出去了。也不怕她跑了,院子外面圍了七八個人吧!

就這樣,杜時鶯也跑不了了。

杜時鶯站在屋裏,難得能安靜下來,她倒也不是故意想要將人引開,她確實是餓了。

她攥著手裏的紙條子,緊緊地,仿佛是攥著自己的命一般。

一陣腳步聲伴著香味撲面而來,杜時鶯一臉喜色,轉過身去,想要迎接自己的吃食,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楞住了,一抹厭色閃過。

沈縣令何等的人精,怎麽會看不出來她的厭惡?

只是他難得心情好,便也不在意了,將手中的面放到桌子上,杜時鶯遲疑了一下,還是將那碗面捧起來了,“縣令屈尊了。”

沈縣令笑彎了眼,“既如此,你該如何答謝?”

杜時鶯看著他,眼裏閃過水色,“縣令若是不嫌棄妾身殘破,倒是……只是要等妾先將面吃完。”

她這話沒有換來沈縣令的應答,只有一聲冷哼和嘲諷,“若是讓那位世子知道自己費盡心機要扶正的是這麽個東西,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呢?”

話音未落,杜時鶯便抓住了他的手,“求求縣令高擡貴手,饒過妾身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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